十月絮語:研究生的第一個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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某宅一夜。李承樺 攝

1.研究所

研究所開學滿一個月。

第一週可謂震撼教育,小時候有回分享對讀書的想法,我說,上了國中第一次知道「讀書」,上了高中才知道「認真讀書」。大學的話就是,「你可以自己決定你要念什麼書」。我還想不到適當的類比,總之研究所的讀書是「海量讀書,而且這是你自己做的決定」,睜開眼睛就只知道有書還沒讀完。但過了第一週第二週,人的調適相當快速,找到某種不可言說的規律。做研究或是討論讀本亦應不要太客氣,這都是為了迅速達到隱形的某種「正確方向」的結論。

我也時常做此想彼。我確實被Y說服了,看一本書要花個幾天,但是看電影幾小時可能就是看完一本書了。與室友Y約好,務必每天點我一齣電影。「電影是視覺語言,就像建築有建築語言,各自乘載權力,各自具象了文化云云。」時間乍看不夠用,其實沒在讀書的時間,還不是反射性地滑著手機?女性影展的那個禮拜,讀本與電影兩頭追殺,還是平安無事度過了。當然了,這裡有些偷吃步的成份在,例如真的沒有辦法好好讀完,就只讀摘要與結論,意外地發現這樣也是能夠討論的,可能是因為這階段的閱讀,抓的是架構,不是筋肉。

入所以後我驚覺自己過往的知識體系都被打進某種精神時光屋,然後再走出來。意思是,總在讀過某些教材資料以後,覺得,「嗯,這個我應該以前有看過吧?」或者「這好像跟什麼(那個我已經講不出來的那個)互文了?」就像是隔了一年終於又到了吃螃蟹的季節,知道要小心撥開,或是拿個工具 好使,你總是會不小心又讓螃蟹的棘插進你的拇指,見了血似的,屢犯蠢,以年計的就沒有「貳過」的適用。

無論哪堂課、在哪裏,這個時代都是講求問對問題比懂得作答來得強。讀完很多資料,整合與消化,個人有個人的所需時間,不過我通常沒遇上所需時間與課堂的再確認,兩兩對上的時候。有時老師問同學們有什麼問題,或是講者講完了,老師問同學們有沒有什麼想詢問講者,場面總要先陷入一陣急需被賦予意義的沈默。

我相信並不是客氣的緣故,而是清楚知道自己問的問題不算什麼得要領的。儘管如此,有如刷存在感一般,我還是在「雖然知道這不是什麼重要的問題、我也整理得不是很好」仍然發了問。

這就像是近日我加入羽球練習的寫照:

即使接不到球,還是要揮拍啊。

除此之外,我認為做人向來是互相的,老師講課、老師邀請講者、同學在台下聽,各人要為對方設想。一來是不做反應,也有些尷尬;二來是這些交流機會,外交的修辭叫做「難能可貴的機會」,內面應是,「門面相對的時刻」。甚至我們可以做一些無聊但殘酷的推想:

沒回答時:「這所學校的學生都沒有回應、沒有想法?」、「同學們都沒反應,是不是我講得不好?」

事情是一體兩面的,問問題的人,難免會被檢視:「他問的這根本上網就能查到的問題」、「他問這問題會不會太過失禮了?」

不過,我仍然主張,接不到球,還是要揮拍啊。因為縱使是一對多、少對多,核心依然是雙向的來往。而且,不過就是「練習」。逐漸,可能是液態性的緣故,所有的展演,都是練習,也所有的練習都是展演,端視作何想。雖然失手了仍舊感到挫折,那也是自然的。

中南街一隅,南港。R09實習基地。

3.研究室

某日,時我還在準備國考,M打來跟我說了一個工作機會,後來我接下,而且非常期待。主題是空汙治理議題。九月份有幾次會議,我第一次感受到「研究室」的氛圍。它是一個工作小組,針對一個議題有內面與外面的追蹤、進補、分析。雖然議題的本身有些令人悲觀(小蝦米對上大鯨魚的那種悲觀),但作為初參與者對研究室的運作相當樂觀。

這使得我又常常回到政大去了,很可能除了改刷身分證進校園以外,我沒有任何脫離政大的感受,不過只是來回於兩校之間罷了。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我才會像別人發一篇限時動態:「畢業以後第一次回到政大!」,我毫無這種感覺,恐怕是不會有了。

4. 某宅

《追愛總動員》看太多。說好要辦「溫居派對」(house warming?),而且某宅還有大好的頂樓可用。在溫居派對之前,就已經有幾次聚會了,但那場確實是比較誇張的。開學第一個週末,大約有四十個人聚在一塊,主要是廣告、廣電系、實習劇組。是真的到前一天才真的感覺到大事不妙,竟然我們發出去的邀請,友人大多賞光。雖然不是住客,但時常來串門的S說這應該就是pilot、試播集,泰德將會為了羅繽辦三次派對。

中秋連假最後一晚。
常串門的S與Y、M合影。

某宅的周邊有很多酒吧、咖啡廳、高檔餐廳,我們棲居在這些之間。我心想,對於像我們這樣的學生階級,城市裡有些地方我們是看得見但暫且看來是永遠到不了的。當然了,在公園裡等待邂逅,迅速階級翻身,在這個時代也並非不可能。不過我們就是當笑話講講,但卻充滿「如果真的發生也沒關係」的荒唐夢想感。最近我迷上了在天氣不太差的時候,過條街到老木咖啡前面的公園轉轉。周圍有門禁公寓,深不可測;老宅的三四樓妝點得美好,大片窗戶,從底下可以看見書架與暖光。

我繞著公園,又想著平時這樣上學下課、在島的北端來來回回,通勤也好、步行也罷,我想起弗雷與喬治向哈利介紹劫盜地圖時,指著鄧不利多的足跡,兩兄弟接力說話「阿不思」、「在他的房間」、「來回踱步」。 其實,就整個宇宙來說,這輩子我的絕大部分時間,也不過是在阿不思的房裡來回踱步。

至於為何來回踱步,又是如何走進了這個場域?我想不見得有道理的,我改寫《蘇州河》的台詞:「公園突然來了個男子,就像馬達突然來到了鎮上,沒有人知道他的過去,有的傳聞太誇張,是真是假,似乎不那麼重要。」

5.

本來這篇文章是研究所的推甄介紹,包含為什麼最後選擇念城鄉所(對我推甄前有認識的人,多半曉得我游移在台文所、基法所之間),但後來發覺文章放得太久,就是冷藏,也擋不住它發酵發臭,甚至有些部分已經散失。現在稍微找回一些寫作的節奏與適合寫作的生活模式,那就繼續寫下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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Kalzium Kao 高鉦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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